明月相关（有没有人找我约稿）

“My darling,stay gold.”
我所挚爱的，请保持闪耀。

【双大】梦等闲

*仙侠paro，伪骨科

*正文加彩蛋1w5+

*现大 × 前大，前后有意义，前大东方纤云，现大李纤云

*个人岔劈疯狂虐前大，有狗血，总之很OOC，慎入

01.

“芜穹上仙，常胜上仙，我家仙君还在闭关——”逍遥宫的仙侍战栗着站在两位上仙身前，即便已经声音抖得不成样了，但还是尽职尽责。

东方芜穹斜睨一眼，仙侍瞬间恐慌地跪在地上。

“两位上仙何必为难小小仙侍。”叶昭昭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身影款款落在东方芜穹和龚常胜身前，行礼作揖。

“叶掌事，二位上仙想要见纤云仙君。”仙侍说完，在叶昭昭眼色示意下逃亡似的退去。

“纤云师兄何曾不如二位愿。既然想见，那就随小仙来吧。”叶昭昭的声音似惋惜，飘然向远方。

东方芜穹和龚常胜对视一眼，跟着上前。

逍遥宫还保留着原主的风格，入眼给人感觉是冷漠不近人情和毫无生气，仔细望去，角落细节处更是处处枯草木，四处含寂寥死意。

一人立在庭院前，望着庭居内蔫蔫的仙草，神色澹淡。

叶昭昭将人送到后便悄然退下。

“小云哥哥。”龚常胜脚步停在原处。

那人闻音转身，露出二人熟悉的笑容，东方芜穹和龚常胜方才暗自松了口气。

“你们两位怎么来了？”李纤云挠了挠后脑，当初初见时他也如这般纯然，只是现在神色中多了几分刻意。

东方芜穹没有拐弯抹角：“听鹊儿说你要下界。”

李纤云才想起来，天界司掌下界事宜的南宫鹊儿正是东方芜穹的好友。他敛起笑容，扭头视线转到庭院处，默声，不作否认。

“小云哥哥是要去堕魔崖寻另一位小云哥哥的碎魂吗？”

堕魔崖，只允亡者入，不允万物出。它是所有亡灵碎魂之处，亡灵一旦碎魂，便再无转世而言，可谓彻底消亡于天地间。曾有传说上古有位上神为一人甘愿以生身入崖间，受尽千年折磨收集起所寻之人九九八十一片碎魂，最后化身为鹊桥，引渡其转世，也引渡日后其他离人。只可惜，无数人前赴后继试图再现当初佳话，却无一人成功带回所念之人。

李纤云见藏不住，只好点头：“我想，至少让他能享来世。”

他转身看向二人。

“当初我初诞，三魂七魄不齐全，兄长也因我虚弱陷入沉睡。是二位仙长送我下界转世历练，护我数百年，足足九世轮回，蕴出完整魂魄。归来仙庭时有二位仙长待我如故友，堕入魔界有两位为我辩解，重回仙庭后二位更是帮我保下印飞星与易相逢。如此恩德今世难以回报，此去一别恐是永别，故请二位上仙受我三跪拜。”

李纤云掀起下摆，利落跪下，三磕头。

“小云哥哥，你这是——”

东方芜穹却拉住了龚常胜。

李纤云拜完，重新起身，目光犀利。

他盯着东方芜穹：“我心中感恩芜穹上仙，亦会记恨当初芜穹上仙所作所为，我不会报复，但也永远不会原谅。”

东方芜穹盯着李纤云认真严肃的眉眼，竟一下子分不出他和东方纤云的区别。

02.

从沉睡中醒来的东方纤云对于李纤云的存在接受得十分自然，仿佛当初痛苦裂魂的人不是他一般。

“你唤何名？”东方纤云看向这个与自己相貌相同，但性格迥然不同于自己的人，有些不习惯，但他已经学会了接受。

届时李纤云尚未有名，暂且唤他作小仙。小仙挠了挠头，他闻言看向面前之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人，那人是遥不可及的清冷上仙，自己反而像是哪儿来上界偷玩来的。他悄悄在心中感叹人类的参差：就连那相同的声线，那人都能念得如此好听，仿若大珠小珠落玉盘，字字珠玑。

见他出神，东方纤云无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水蓝色长衫带着淡淡的香味——小仙想起来，那是他自己趁东方纤云沉睡期间，在他的房间里点的熏香——在他鼻翼短暂停留，随后散去。

小仙这才回过神来，他忙不迭回答：“我没有固定名字。大家看在我由你裂魂而来，未经你意愿也不敢给我起别的名字，也不敢直接对我喊你的名字，所以我下凡历劫用的名字一直是什么小纤，云儿，阿云，阿纤什么随便起的。”

“你喜欢这个名字？”东方纤云扭头看向小仙，他表情不多。

小仙拿不准东方纤云是喜是怒，只好凭心，点了点头。

东方纤云朝他摊开手，示意他将手放上来。

因为刚从千年沉睡中苏醒，东方纤云的手还如玉凉冷，小仙正相反，温热的，刚放进东方纤云的手里，就形成鲜明对比。东方纤云轻微挑了挑眉，倒什么都没说。

“你若喜欢，那就唤你作纤云，姓氏取你在凡间最爱的诗仙李太白之姓，愿你日后像那诗仙所吟之诗般，不受任何事烦恼，做那自由逍遥，快活自在的自己，如何？”东方纤云抬眸，望进小仙金眸。

小仙一边惊喜于东方纤云居然去关注了自己的下凡史，一边连忙点头，答应得飞快，生怕东方纤云后悔一样。不过很久以后他才从东方芜穹那儿得知，李纤云，是东方纤云以前下凡历劫的曾用名，还是他在那段最快活不用担忧任何事岁月时用的名字。

“你因我而诞生，我自然会对你负责。你虽已在仙庭渡了些岁月，但始终无身份。不若从今往后我就是你兄长东方纤云，你就是我阿弟李纤云，可好？”

李纤云眨了眨眼睛，盯着东方纤云，朝他绽放出灿烂的笑：“……谢谢哥。”

东方纤云也终于微微弯起嘴角，眸中碎金万千。他抬起另一只手，用白玉修长的手指在李纤云掌心，郑重落下几笔。

“这是我对你的护佑，东方纤云将护佑李纤云，一生顺遂。”

03.

东方纤云千年前因为仙庭有上仙堕魔一事而受到重创，三魂七魄震荡，故而裂出一魂一魄，陷入沉睡。这一魂一魄误打误撞落入凡间，再阴差阳错转世成人，龚常胜念故友之情去护佑凡间的这一魂一魄，不曾想九世轮回竟让这一魂一魄重新蕴出了完整魂魄。鉴于从前那仙魂过于强大，李纤云已不适合流连人间，便将其接回仙庭之上。

李纤云的到来一开始在仙庭引起了轩然大波，不少人都以为东方纤云苏醒。龚常胜引他入住逍遥宫，东方纤云的师弟，也是陪伴了东方纤云数千年的逍遥宫掌事叶昭昭，待李纤云极好，甚至唤他为纤云师兄。

李纤云在入住逍遥宫不久后，就在叶昭昭引导下，慢慢开始去学东方纤云以前要处理的事务。

虽然是李纤云有着东方纤云一魂一魄，但他的处事手段和他本人一样亲和。仙庭有人诟病其处事不够果断难以断干净会有很多麻烦，但也有不少人喜欢他的温和作风，毕竟不少人曾经一度饱受东方纤云那雷厉风行的的行事风格的折磨。

而李纤云本人，虽然长着东方纤云的脸，却是东方纤云的开朗版，常常笑容挂嘴边，待人和和气气。刚来仙庭那几年几乎就和大家混了个熟。

即便如此，这些年李纤云在仙庭时依旧是漂泊无根的浮萍，龚常胜和东方芜穹无权处理李纤云身份问题，这事只能一直搁置，不了了之。但东方纤云醒来几日后便立马看出了李纤云的为难窘境。他二话不说就去了趟峨眉仙殿，与卜算天仙子交涉了足足一日，不知道说了什么，终于将李纤云的黑户身份定了下来，把李纤云此名列入仙籍。

按理，李纤云作为入了仙籍的神仙，那就会有新的独立的仙宫提供他住。但他申请呆在逍遥宫，美其名曰自己住逍遥宫能节约资源。

“所以你的节约资源就是节约到我这儿来？”东方纤云感觉额上青筋在跳，他走到边上，抱手居高临下看着已经在榻上躺好的李纤云。

神仙可以不眠不休打坐修炼，但他们是从凡人而来，再超凡脱俗也会维持人的习性进食休息。东方纤云刚从沉睡中苏醒，不宜投入过多时间修炼，所以今晚在李纤云的劝说下准备去睡觉。没想到洗沐后推开房间就看见李纤云已经在榻上躺好并且巴巴看着自己。

“整个逍遥宫，就属你的仙榻那么大，多睡几个我都伸得开手脚，再说了我睡姿可好了。”李纤云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哥，都这么晚了，快来睡觉吧。”

李纤云抬头看着东方纤云。因为要休息，东方纤云换下了白日所见那繁琐的仙饰，倒换了身月白色素袍，窗棂外的月光投落进来，能隐约看见仙绸下的绰约腰身。李纤云发誓他不是在夸自己，但映入眼的那身材的确蛮不错。

东方纤云无奈，但出自同源，他并不排斥李纤云。于是认命，上榻，盖被，闭眼，睡觉。

“所以，这也是你说的睡姿好？”

东方纤云睁开眼睛，自己现在已经被动入了他人怀里。

李纤云的手揽过东方纤云的腰，将他拉到自己怀里，甚至得寸进尺将脑袋蹭到东方纤云的头顶。东方纤云挣了挣，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挣不出来，一边心想自己的修为居然退了这么多，一边神色终于严肃下来，他用手抵在李纤云肩处，为二人拉开些空间。

李纤云只是无辜看着兄长：“你之前没醒之前我也是这做，这样你睡觉才会安稳一点。”

东方纤云闻言皱眉。

李纤云总是看见他皱眉，以前就总看见东方纤云在沉睡时常常皱眉，一心只想抹平那眉间山壑的他就会将东方纤云搂进怀里，那样东方纤云才会慢慢松下眉头，恢复那副澹淡眉眼。

东方纤云眉头更紧，三言两语他就明白，因为缺了一魂一魄的原因，自己自然会向往靠近李纤云，但这不是李纤云燃烧自身仙元的原因。

“你知道这是在消耗你自身吗？”东方纤云语气不自觉带了点怒意。

李纤云默言不语，只是对对手指。

“我跟你说过，你虽缘我而生，但你早已经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你不必为了那一魂一魄而愧疚，更不必因此燃烧自己的仙元来稳我魂魄不定。”

“李纤云，你要为自己而活。”

李纤云睁大了眼，眼眶莫名酸涩。他伸手将毫无防备的兄长揽入怀中，额头抵着肩，眼睛一眨，眼泪就落进黑暗中。

这叫他如何不落泪，所有人看他时看见的都是东方纤云的影子，他竭尽全力都无法跳出怪圈。而这位怀里的人，算起来与他真正相互认识才短短几日，却是第一个让他“做自己”，“为自己而活”。在他眼中，自己是独立的个体，一个完完整整的李纤云。

浮萍终究还是安定了下来，是东方纤云接住了他。

04.

“怎么你也来了？”

东方纤云手一颤，脸上却不显异样，声音无波：“消息带了吗？”

“啧。”白发红眸的魔族男子不耐烦，凝出一道光团，落入站在东方纤云旁边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怀里，“我只是为了师妹，才不是为了你们和那三界。”

“是是是，八戒你真好。”李纤云凑上去露出笑，印飞星倒没有避开。

东方纤云扭头：“我不打扰你们叙旧了。”说完便转身离去。话是这么说，但实际上这些年都是李纤云代替沉睡的东方纤云与印飞星接头，若要说叙旧，更应是沉睡千年方才醒来的东方纤云与印飞星有旧可叙。

李纤云察觉到东方纤云一丝异样，就连和印飞星的聊天都有些心不在焉。

“李纤云，想走就早点走，别浪费我时间。”印飞星翻了个白眼，一脚踹上李纤云屁股。

“八戒，抱歉啊，我哥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点不开心的样子，我有点担心。”李纤云挠了挠头，为自己的出神道歉。

“谁知道他又怎么了，他永远都是端着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令人看着就生厌。明明一样的脸，你倒是像个脑子有坑的。不过，天天扬着个傻笑，总比一张死了全家的脸好，怪不得其他人都更喜欢你。”印飞星翻了个白眼，一些别扭的关心藏在恶语中，“担心东方纤云那就去，你可别学他，什么都憋着不说。”

李纤云琢磨着话，忽然像被提点了一般，他扶着印飞星的肩，高兴地抱了他一下：“八戒！我悟了！谢谢你！我这就去找我哥！我会记得转达你对我哥的关心的！”说完果不其然喜提印飞星红着脸的一脚，李纤云叮嘱了印飞星回魔界要小心之后，立马转身去找自家兄长。

李纤云知道东方纤云为何近日来悒悒不乐了，他大抵是误会什么了。就如印飞星所说，两张一模一样的脸，自然是会笑的更受欢迎，但大家都是历经千年甚至万年的上仙，自然也能看清东方纤云的好。估计东方纤云睡太久了给睡懵了，误认为大家更喜欢李纤云而不喜欢自己。

唉。李纤云觉得他的哥哥平日里对万事运筹帷幄，一旦到了感情就木讷呆傻的，当时有好几个仙子向他表明心意，他居然只当是想来学习仙法的。

李纤云觉得有必要拉着东方纤云坐下好好谈谈让他安心，靠着玄而又玄的所谓的心电感应，居然还真就找到了兄长。

东方纤云坐在望月亭，面前放着几坛上好的仙酒。他一旦有些什么烦心事，就喜欢小酌上几杯。

李纤云正欲上前，却看见了另一位上仙施施然落座在东方纤云对面，端过东方纤云手里的酒。

东方芜穹。

李纤云愣了下，脚步停在原地。他倒忘了，——他下意识挠了挠头，那是他有些局促或者心烦意乱时的习惯——东方芜穹和东方纤云可是自千年前便相识，而自己只是陪伴了他连百年都没有。更何况，东方纤云直属于东方芜穹仙脉，二人有着真正的血缘关系，论亲密，论认识时间，他何曾能相比。

他很快就扬起笑了，转身离开，一些失落掩在眼底。

会有人能给东方纤云心安，但绝轮不到他。

05.

“芜穹仙君有何指教。”

东方纤云正如李纤云所想，心烦意乱着。魂魄不全和仙缘割裂，令他这段时间格外敏感，失了从前待事的淡泊。

“酒入愁肠愁更愁啊美人儿。”东方芜穹拎过东方纤云手里的玉盏，玩味地看着皱眉的人，“弟弟遇白发小美人春风得意，做哥哥的不替他高兴，反而在这儿借酒浇愁？”

“下仙希望当芜穹仙君得知龚仙君和南宫仙子二人私会后也能好好高兴高兴。”东方纤云正郁闷着，言语带着些不快的犀利。

东方芜穹扯了扯嘴角。

东方纤云重新用仙力凝出玉盏，倒了杯仙饮，声音低了下来：“我与阿弟的事，不劳烦仙君操心。”

“好好好，不聊你弟弟，那聊聊那白发小美人儿？”东方芜穹晃荡着手里玉盏的酒液，他无视掉东方纤云扔来的眼刀，“自你沉睡已过千年，魔界这些年养精蓄锐，也终于开始蠢蠢欲动了。你那小美人儿何时才能探出魔界核心所在？”

“堕魔一事虽然轰烈，但真正的魔尊玖时暮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惕。”东方纤云这么说，也就是没有了。

“一日不毁那魔界核心，魔界就永远有着覆灭仙庭，祸害三界的可能。”东方芜穹罕见叹了口气。

“再等等吧。”东方纤云将酒一饮而尽。

二人忽然陷入沉默。

最后是东方芜穹缓缓开口：“东方纤云，千年前之事，是我对不住你。”

“都过去了。”东方纤云止住了东方芜穹话语，“我感恩芜穹仙君当初的知遇之恩，亦记恨当初芜穹仙君所作所为。”

“我不会报复你，但永远不会原谅你。”

东方芜穹倒是一笑：“好，都依美人的。”他握着玉盏与东方纤云碰杯，却将酒放回桌上，推到东方纤云面前。

“真可惜，我不是能陪你对酌之人。”

06.

东方纤云自打认为李纤云和印飞星两相情悦后便躲进藏书阁中，打着闭关修炼名义拒绝和所有人见面，主要是不愿和李纤云见面。

任谁知道了都要说一句可笑，居然真的会有人爱慕上与自己一个模样的人。可是，他自苏醒见李纤云第一眼起，就迷恋上他身上那温和的暖光，他羡慕李纤云所带的逍遥和真诚，所以他愿其能一生自由自在，不为任何事物所拘束。这些年，他就像太阳一般一直源源不断给予着周边无限暖意与爱。东方纤云最向往的，李纤云都能轻而易举地做到。真好啊，谁能不爱自己的心之所向呢？东方纤云也不免落俗。

他自知李纤云因着有他一魂一魄，故而能比其他人更轻易看穿他心思，他怕自己会在李纤云面前露馅，让李纤云看出自己那份丑陋的嫉妒之心和不值一提的爱慕。

但独处时间不长，很快叶昭昭慌张推开藏书阁的门，说李纤云被押往天牢。

一向沉稳的东方纤云瞬间失了分寸，赶往天牢去见李纤云。李纤云被万年玄铁扣住了四肢，身上都是行刑后的血，那红惊了东方纤云的眼，也颤了东方纤云的心，一向淡漠的脸露出裂痕。

他脚步虚浮，跌跌撞撞走向李纤云，最后竟还要让李纤云接住差点摔倒的自己。

“……”东方纤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记得李纤云惯忍不了痛，在逍遥仙居里一旦磕碰到哪里都要向自己撒娇说疼，但现在他却在这牢里受着酷刑。一些往日并不美好的记忆涌上心头，他想起当年自己的师弟也是如此被关押，而现在换成了自己最爱的弟弟。

他无论是做师兄还是做兄长，都不合格。

李纤云抬头，那双金眸映着东方纤云狼狈的身影，还是露出惯有的笑脸：“哥，是你说的，让我行止由心，如今这下场我不后悔，唯一愧疚的是我不应该让蜀三路受这伤。”

07.

三界魔尊——表面上的——易相逢重创仙庭上仙龚常胜。

“东方纤云！这就是你干的好事？！”

东方芜穹鲜少有如此暴怒的时分，玄铭神殿因主人的怒气而草木疯长，场面一片凌乱。他控着仙灵化作利剑直指东方纤云天灵，只要再进一分，仙庭便会失去一位实力强悍的上仙。

东方纤云跪在在殿前，恳切望向东方芜穹：“下仙恳求芜穹仙君不要落罪于李纤云。”

“哈，东方纤云，这世上是只允许你有弟弟，不允许其他人有弟弟是吗？”东方芜穹怒极反笑，“李纤云贸然带胜儿前往魔界，还令其被魔尊重伤，最后竟放走了魔尊，这是不争的事实。如今我胜儿生死未卜，你还有脸来替李纤云求情？”

东方纤云弯下身，伏拜下去，三千青丝随着他的动作铺满他躬起的后背，像一把蓄势待发的满月弯弓：“晚辈愿意上昆仑神山为龚仙君取得九转回魂草。”

九转回魂草，三界之内功效最神奇，最强大的仙草，无论是人是仙还是魔，只要还有一口气，服用了这九转回魂草就能保其性命。若不是东方芜穹需护法守着龚常胜，恐怕他早已经前往取药。可惜万年前因仙界动荡，只剩昆仑神山地界还生长着九转回魂草。但昆仑神山处于三界交界，不属于任何一方管辖，其险恶程度连东方芜穹这种活了万年的上仙都需难有把握闯过去。更遑论如今魂魄不全修为倒退的东方纤云。

但东方芜穹不管这些，他只要龚常胜性命无忧。

“行，十日后若你无法取回九转回魂草，我就拿你弟弟是问！”

昆仑神山虽然险恶非常，其他人去取或许是险象重重，但东方纤云却是例外。盘踞于昆仑神山的神龙和东方纤云千年前有过交情，对其并未有过多为难，加上九转回魂草虽生长在极寒之地，但东方纤云恰好拥有三昧天火的仙脉，这一路上不算顺畅，但也算有惊无险。只是成也萧何败萧何，九转回魂草一旦从昆仑冻土取出就要一路用仙力护着，否则其会速速枯萎失去功效，但东方纤云的仙力却是与之相克的三昧神火，只怕九转回魂草一碰到这灵力会枯萎的更快。

最终东方纤云还是想出了解决办法。正常方法施出的仙力会含属性之力，但是血液之中的仙力却是最纯粹。东方纤云请求神龙赐予一抔冻土，将九转回魂草移入其中，而他双指化刃划腕，鲜血浇注入冻土，仙草果然消了萎靡之势，反而看上去更加生命力旺盛。

东方纤云精准控制着仙草所需的血量，不至于仙草没送到，自己就倒在半路，但持续的失血还是令他变得虚弱，就连本只用一天一夜的回路都多花了一天，才从昆仑神山赶回仙庭玄铭神殿。

他在第七日将九转回魂草交予东方芜穹。东方芜穹信守承诺，将令牌扔到他怀里让他把李纤云从牢里提出来。

东方纤云忍着头晕目眩，脚步不停前往天牢。

但他绝未曾想到会在此处再次见到印飞星。

08.

仙庭不知何时起，风格开始往素白的方向去。李纤云给出的辣评是丧葬风，但也没能阻止仙庭往这方面走。叶昭昭跟随大众，为东方纤云准备的仙袍大多以素色为主色调，在李纤云强烈要求下，辅以许多华丽装饰，让其看上去低调但不朴素。东方纤云不讲究，叶昭昭给他准备啥他就换啥，反正用仙庭上仙子们的话说，纤云仙君是衣架子，穿什么都能驾驭的了。

但李纤云在凡间潇洒惯了，也有可能是为了重新唤起仙庭审美，不愿穿一片白的衣服，倒是穿起了其他颜色，甚至还有一些混搭。东方纤云什么都没说，反倒是眉眼盈盈笑看，甚至还会给李纤云提意见。仙子们有一个辨认李纤云和东方纤云的好办法，如果你见到纤云仙君穿着什么黑色，紫色，红色之类的衣服，那就一定是李纤云仙君。

去魔界前，李纤云穿的是他最喜欢的深蓝色束袖长袍，而现在站在他身旁的印飞星是一身紫金的魔修装束。东方纤云则是一身主银白，衣尾过渡到淡蓝的广袖仙袍。

天牢之中，李纤云和印飞星并肩，对面立着东方纤云。

东方纤云晕乎乎地分神，他们二人就连装束，也相配。

他暗自提了仙力，直起了身子，立身于唯一的出口处，仙剑幻化出落在掌心，东方纤云脸色冷了下来，看着二人。

“你跟他说了什么？”他看见印飞星为李纤云解开了枷锁，他有瞬间想道印飞星还真是情根深种，居然敢越过魔界擅闯仙庭天牢只为救李纤云。但他习惯了多方面思虑，瞬息之间，东方纤云便想明白了更深层的东西。

“呵。”印飞星眸中闪过一丝被刺伤的黯色，“我可什么都没说，是你弟弟找的我。”

东方纤云手腕还在隐隐作痛，仙剑没有被举起，只是垂着，剑尖点地。

“李纤云，你想做什么？”东方纤云还是第一次跟他用这么冰冷的语气讲话。

“哥，现在仙庭所有人都知道是我放走了姑奶奶，也就是魔尊易相逢。换句话说，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和魔界有联系，而且关系匪浅。”李纤云摘下了手腕上的枷锁，扔到地上，当啷一声。

“你不必担心，我能保得下你。”东方纤云皱着眉，或许因为恼怒，他的头晕更加了。

印飞星站在一旁，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无声苦笑。当初，东方纤云从未对他说过这等类似的话。

“我不想连累你。”李纤云摇摇头。

易相逢被李纤云送回魔界，而李纤云居然依旧在仙庭安然无恙，多疑的玖时暮肯定会怀疑易相逢，连带着印飞星也会遭殃。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李纤云堕魔，这是最合理的解释。而且这样他帮助东方纤云，成为伏魔大战的一条暗线。

东方纤云拧眉。

不行，玖时暮生性多疑，印飞星在魔界卧底千年都没能完全得到信任。如今正值暗潮汹涌，突如其来的堕魔虽然能减轻玖时暮对印飞星和易相逢的怀疑，绝对会让玖时暮更加忌惮，李纤云此去定会有性命之忧的。再者，东方纤云有一直避开李纤云去和东方芜穹他们聊第二次伏魔大战，为的就是不要让李纤云被牵扯进去。

第二次伏魔大战虽然还未开启，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场大战已经迫在眉睫。东方芜穹早就和东方纤云说清楚，仙庭一直无法找到魔界的核心所在，那么仙庭就会处于劣势，但为了三界苍生，仙庭必须赢。所以他们必须要做好征战的每一个人都无法回来的准备。

万千思绪在东方纤云脑内流转，他实在已经头重脚轻。他唯一还能清晰的想法只有李纤云一定要平安。

“李纤云，你今日若踏出仙庭一步，就是不认我这个兄长。”东方纤云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扔到地上，冰冷至极。

李纤云看着东方纤云，沉默良久，终究是软了神情。他走到东方纤云身旁：“哥，你别生气了。”

“跟我走。”东方纤云松了口气，幸好李纤云终究还是选了——

下一秒他瞪大了眼睛，后脑一疼，几乎令他眼前一黑。他向前倒去，落进李纤云怀里。

就连印飞星也为这瞬息的变故而瞪大了眼睛。

对不起……李纤云接住了倒下的兄长，眼神充满怜爱又难过——如果东方纤云跟上来，他一定会动摇跟兄长回去的。

他不能留在仙庭，他必须要去魔界，他必须要替东方纤云找到魔界的核心所在。这不仅是为了三界苍生，更是为了他哥哥。东方纤云想他置身事外，但他也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哥哥走上难言胜败的战场。

“哥，你说过，让我去做我想做的。”李纤云将东方纤云脸上闪过的难以置信，痛苦甚至还有丝缕哀求全部收进眼底。

东方纤云阖上眼，意识渐渐被拉入黑暗。

李纤云终究还是，没有选择他。

09.

伏魔大战爆发了。

导火索是李纤云领魔尊易相逢重创上仙龚常胜，被押入天牢后伙同勾结魔族窜逃，伤其兄长东方纤云，彻底堕魔！

“李仙君，你的消息果然准确。”玖时暮落座在魔尊之位上，赞赏地看着在殿上站着的李纤云。伏魔大战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前些日子仙庭准备在魔界西南边陲突袭，领队的正是流淌着战神血脉南宫鹊儿，而玖时暮根据李纤云给的消息倒是让南宫鹊儿突袭失败，无功而返。此时，魔界正处于上风。

“尊上过奖。”李纤云换了一袭黑紫色的魔界装束，站在殿前，和印飞星站在玖时暮眼皮底下。

“李仙君，前些日子偷袭仙庭时，抓到个人，好像是你旧识呢。”玖时暮看着李纤云邪笑一下，拍了拍手。

李纤云嘴角一僵，还未待他将仙庭好友在脑海中过一遍，就看见一个熟悉身影被人押了上来。

“好久不见啊，纤云仙君。哦不对，应该叫你东方纤云仙君，不然李仙君会不高兴的。”玖时暮开怀大笑，仿佛上来的是他的熟络老友。

玖时暮起身，缓慢踱步到东方纤云身前。水蓝色的仙袍早就被各种血迹洇开，三千鸦丝四处垂落，失去血色的脸过于苍白，衬得仙袍上的暗纹都清晰可见，当初风光无限的东方纤云上仙此时此刻变成了个狼狈的阶下囚。

怎么会？！李纤云整个人如遭雷击，下意识想要冲自己兄长走去。

印飞星不作声色拉住了李纤云，也拉回了他的神志。

李纤云压下情绪，仔细看去，才发现东方纤云旁边竟然站着的是服侍了他们许久的掌事叶昭昭。

“没想到吧，你们仙庭能往魔界插眼线，本尊为何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被身边亲近的人背叛的感觉如何？”玖时暮姿态故作优雅地蹲下身来，平视着东方纤云，脸上的笑容尽是嘲讽。

几日前靠着李纤云的提供的情报，魔界趁仙庭内部空虚偷袭，其中顾芓栖领军的一路直捣黄龙，打进东方芜穹所在的玄铭神殿。彼时东方芜穹正为龚常胜护法，难以分心对抗，是逍遥仙居的东方纤云赶来使用秘法提高修为击退顾芓栖。但没想到竟被魔族奸细叶昭昭寻到机会，趁东方纤云秘法过后虚弱，擒了东方纤云到魔界。

身上行刑的伤口剧痛无比，东方纤云面上却不喜不悲，不怒不哀，丝毫不为所动。

玖时暮暴力捏过东方纤云的下巴：“还记得吗，千年前你也是这幅藐视万物的样子，随手一个仙术就差点要了本尊的命。”他脸色忽然阴森，突然发难，左手化作魔影死死缠上东方纤云的颈项，右手掀开自己的衣摆，露出下半身空洞的骷髅身，“拜你三昧仙火所赐，本尊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受尽他人百年耻笑，直到本尊登上魔尊之位才没人再敢嘲笑。”

魔影深深勒进那段脆弱的颈项，逼得东方纤云额上青筋暴起，苍白的脸多了点病态的粉。

东方纤云被制住了呼吸，终于肯抬起眼皮，朝他投来视线，声音嘶哑：“早知如此，当初我会，就地斩杀你。”

“迟了。”玖时暮大笑，他看着东方纤云眼尾发红，呼吸弱了下去，“如今你落到本尊手上，本尊定叫你尝尝当年我生不如死的滋味。”

他将东方纤云重重甩到地上，他将目光投向李纤云：“李仙君，你是他弟弟，对他应当是知根知底吧。”言下之意就是想要李纤云说些东方纤云的弱点，好对症下药。

突然被点的李纤云才反应过来，勉力松开攥得死死的双拳：“这些年他从来不过是人前装作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就连处理事务都避着我，并没有外界传的那般亲密。”

“尊上。”一直在旁沉默的叶昭昭忽然开口。

李纤云一颗心悬起来。

“我侍奉了东方纤云几千年，他的确是两面三刀的做派。当初他师弟堕魔，他面上央求仙庭放过他师弟，但转身就带领三界讨伐他师弟。”叶昭昭平淡地说出这些，甚至没有看一眼神色异样的印飞星，反倒是继续说，“这些年他虽然一直警备着，但还是被我发现些猫腻。自苏醒以来，他的饮食多是补魂之物。我大胆给尊上一个推论，东方纤云因裂魂被重创，如今仍未恢复，魂魄缺失之症依然存在。尊上可以利用这点，攻其魂魄来逼他开口。”

李纤云的心非但没有落下来，甚至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印飞星在李纤云目视下站了出来：“尊上，我知魔族有一宝物可专攻魂魄。”

“哦？”玖时暮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碎魂钉。”

玖时暮摸了摸下巴，倒是冷笑一番：“碎魂钉可是一直被藏在魔族的核心禁地之处呢。”他冷冷看了殿前的若干人，手掌一翻，却是露出被黑气包裹着的险物，“不过啊，本尊恰好前几日从核心禁地取了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印飞星和叶昭昭都低着头，只有身边的李纤云看见他们脸上装出的阿谀的笑瞬间失了温度。

玖时暮不依不饶：“既然李仙君在仙庭被他刻薄对待，怨气必定不少。”他走到李纤云身前，拉起他的手，将碎魂钉放进他掌心。

“这样，本尊行好，让你好好发泄发泄你的怨气。”

10.

李纤云的手在颤抖。

身前是自己心底发誓要守护好的兄长，身后是看着他动作的三界魔尊，身旁是几位他想保护的好友。

李纤云蹲下来，看着自己兄长满身是伤，脖颈还留着方才被魔影紧锢后的恐怖红痕，他伸手掐住东方纤云的脖子。东方纤云皱住眉，举起双手搭在控制住自己呼吸的那只手上。

李纤云在凡间九百年轮回时，从西域那边学会的一种密语，他回到仙庭后稍微改进了一下，有段时间天天跟东方纤云玩。他握着东方纤云脖子，手指却在东方纤云的颈后有节奏地摁出密语。

我带你走

东方纤云瞬间抬起眼睛望向李纤云，眸间全然是拒绝，双手搭在李纤云的手上，看似挣扎，指尖却用着相同的方式打着节奏。

别做傻事

东方纤云让李纤云照着做。

我下不了手

李纤云眦目欲裂，玖时暮却以为是怨恨。

东方纤云已经没有力气了，他的手虚虚搭在李纤云的腕间，安抚地捏了捏。

他在求他。李纤云眼眶酸胀。

碎魂钉一共九枚，其由魔族核心最浓郁的特殊魔气凝成，能对魂魄造成极大的伤害。实力不够强悍的神仙一旦被钉入这碎魂钉，能被碎裂三魂七魄，当场陨落。因碎魂钉而丧命之人，永远不得入轮回往生，彻底消散天地间。像东方纤云这等实力的神仙，即使不会因为此而毙命，但也得被折磨得脱层皮。

李纤云垂下手，阖上眼睛，他动不了手，他太善良，永远下不去手，无论对谁，除了自己。

但他却不受控制，双手有自己意识一般，将碎魂钉一枚，一枚，一枚，缓慢且坚决地刺进东方纤云的身体里。

东方纤云懂李纤云内心的纠结，其终归是由自己而来，他太清楚李纤云为人。所以那就他来下手——他的修为终究是要比李纤云高一些——方才他就在李纤云手上无声无息落了个控制的法阵。

最后一枚碎魂钉化作魔气融入自己身体，东方纤云闷哼一声，呕出黑血，失力瘫倒。李纤云终于取回身体的主动权，接住了东方纤云断线风筝般的身体，双目通红，不知所措。

玖时暮丝毫不在意二人之间的拉扯，或者说，他早就知道李纤云印飞星他们的身份，但他无所谓，他只在乎碎魂钉刺进了东方纤云的胸口，然后看着东方纤云这般被折磨痛苦，而且还是手足相残，这足够了。

他背着手大笑：“怎么样，被自己的弟弟钉进去碎魂钉的滋味好受吗？”

东方纤云被李纤云圈在怀里，表情因痛楚而狰狞。李纤云捧着他的脑袋，额头相抵，为他输送着仙力，企图为他减轻些痛苦。而印飞星和叶昭昭不着痕迹盯着入口，惴惴不安。

殿前忽然跑进前线情报员，他经玖时暮允许后到他身旁耳语几句，没想到听完后玖时暮脸色直接大变。

他暴怒，全身化作黑影朝东方纤云袭去，印飞星大喊一句：“师父！”另一道黑影快速挡在李纤云和东方纤云身前，完美挡下玖时暮的袭击。

“师父！你赶来了！”印飞星松了口气，有易相逢在，至少玖时暮暂时对他们没辙。

“你不是被骗去地牢了吗？”玖时暮看着不该在此出现的易相逢，他认出了跑到叶昭昭身旁的花慕慕，这几个人物联系下来，他倒是明白了。

玖时暮怒极反笑：“东方纤云，你还真是好手段啊。本尊倒是被你反将一军了。”原本叶昭昭被玖时暮用花慕慕威胁做了魔族奸细，没想到东方纤云直接策反了叶昭昭和花慕慕。

东方纤云靠着李纤云，看向玖时暮：“不过故意露出个破绽，你还真像条狗有洞就钻。”

李纤云这才反应过来东方纤云让他给出去的情报——仙庭内部空虚——竟然是一个局，为的就是让东方纤云被抓来魔界有个更合理的借口。

“还有，多亏你的碎魂钉。”东方纤云又呕出一口血，被李纤云的臂弯紧紧搂住疼得颤抖的身体。

而此刻玖时暮终于发现，李纤云搂着东方纤云的另一只手，一直维持着一个发着血红色光芒的阵法。

“这是连魔界都忌惮一二的禁术，你用来反向追踪碎魂钉的出处！”玖时暮话出口，彻底明晰了方才有报仙庭大军忽然改变行进方向，朝向魔族核心所在，原来他们这群人无所谓去往核心，重要的是得到在核心蕴养的碎魂钉。

玖时暮看了眼易相逢，短时间内他无法越过易相逢击杀东方纤云，而急报还有第二条是，东方芜穹正领着精锐赶来此处，估计东方纤云早就通过某种手段将此处泄露了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玖时暮却不合时宜笑了出声，恶狠狠地瞪着东方纤云，“你以为那碎魂钉没有任何手脚吗？”他抛下最后一句话，趁东方芜穹到来前转身消失。

李纤云变了脸色。反观东方纤云神情依然，他在控制李纤云刺入第一根碎魂钉时就已经察觉到不妥了。那精纯的魔气除了袭向他的仙魂，还融入了自己的灵脉，正一点一点撬开他的神智，引诱他入魔。

东方纤云却只觉这是因果报应——千年前未竟之命运，终究要完成。

11.

东方纤云的战斗力在是仙庭数一数二的存在，即便修为有所倒退，实力也依旧能让不少仙魔够呛。

当东方纤云入魔后，他不再顾忌身份，直接在众仙面前施展禁术，血红色阵法冲天而起，带着煞人魔气。

东方纤云杀红了眼睛，每一招都狠毒至极，稍有不慎就会命丧手下。在东方纤云百无禁忌地攻击下，一时间他们一群人竟然只有自保之力。多亏东方芜穹带人前来，数十名仙君列阵施出阵法才堪堪困住东方纤云。

东方芜穹慎重地环绕四周：“玖时暮的气息还在，他恐未走远。”

被困住的东方纤云还在咆哮着，他的理智已经在入魔的瞬间彻底崩溃消失。

“芜穹上仙，我们困不住纤云上仙太久！”李秀慧满头大汗。

东方芜穹抿唇，沉思了一息，随后抬头看向李纤云：“东方纤云一旦突围此阵，此阵反噬会重伤所有仙君，到时候玖时暮一旦折返，我们所有人都难逃一死。李纤云，你会阵法，只有你有击杀东方纤云的能力！”

李纤云难以置信地看向东方芜穹：“不可能！我绝不会伤害我哥！”他摇着头，坚决地否定。

“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这边，东方纤云面目狰狞，燃烧精血画出强大阵法，列阵诸位均被震出一口鲜血，东方芜穹，易相逢还有叶昭昭不得不加入维持困住东方纤云的阵法。

“李纤云上仙！我们撑不了多久了！”李秀慧呕出一口鲜血，一边看向李纤云，一边加强仙力维持阵法。

“李纤云上仙！”其他仙君纷纷附和。

所有人都在逼迫李纤云。

印飞星忽然触景生情，目光悲伤，看向东方纤云——当时他处于对立一方，察觉不到东方纤云被所有人逼迫着举起剑刺向自己时的为难和无措，现在他处于和李纤云一方，反倒终于知道为什么，那日东方纤云拿剑刺进自己胸口后，会落下那滚烫的眼泪。

！印飞星忽然目光一凛，眼角瞥见东方纤云正在悄悄编织阵法，然后抬手，将法阵推向毫无防备的李纤云，直逼其命门。他毫不犹豫上前推开李纤云，法阵落到他的身上炸开，印飞星感觉自己五脏六肺都被震得移位，一口血吐出来，溅在李纤云胸前，然后一股强大的魔力捆住他，径直把自己拉到了东方纤云身边。

“八戒！”

李纤云看着东方纤云邪魅一笑，一手将印飞星击倒在地，然后手中凝出长剑，欲刺向印飞星的心脏。一旦被东方纤云杀了印飞星，就会获得他的魔力，那么在场所有人不会再有敌过东方纤云的人。

来不及了！李纤云整张脸皱了起来，磅礴般的难过攫住了他的心脏，但他的理智控着他念出法诀，从天而降编织出一个新的法阵，对准东方纤云落了下去。那时他和兄长常常推衍阵法之道，那是其中之一——能将东方纤云施展的禁术尽数逆反，施阵者也会因禁术阵法反噬而身消道陨。

“等……”印飞星眸中倒映着那柄剑和东方纤云的脸，那对金眸中的清明完完全全被印飞星收入眼底，但他同时也看见了东方纤云朝他轻微地摇头。

于是印飞星噤声了。

长剑和金光阵法一同落下，仙剑却在刺入印飞星胸口瞬间，化作无数只灵蝶消散。

他甚至没留下任何一句话。

12.

东方纤云当初因裂魂沉睡了一千年，李纤云在凡间轮回了九百年，回归仙庭之后陪着沉睡的东方纤云一百年，东方纤云苏醒后，他们相互陪伴再度过了一百年。

在东方纤云沉睡那些年里，李纤云在沉寂的逍遥宫里，走遍了一砖一瓦，翻遍了每一处角落。他在藏书阁翻阅的书上，看见了东方纤云书写的字迹，温柔但不失凌厉；在庭院的花草树木，看见了东方纤云摆弄的痕迹，让其能野蛮生长但不会杂生；在每一个认识东方纤云的人的嘴里，看见了东方纤云行事的影子，面上冷淡但内里体贴怜人……他在东方纤云还不知道他存在的时候，就已经在了解他。

在所有人看向他都带着东方纤云的滤镜时，他根据自己拼凑出的东方纤云，活成了另一个和东方纤云看上去截然不同的李纤云。那时的他心中不是没有过怨怼，但一切在东方纤云苏醒后给与了属于自己的名字时，给与自己独一无二的身份时，还有将他领出了东方纤云的影子时，烟消云散。

李纤云是在和印飞星熟络了之后，偶尔一次谈话中，印飞星说他看上去性格和东方纤云截然相反，但本质却异常相像。那时候起，李纤云就明白了，这一魂一魄的影响永远是存在的，他们注定相似。

认清楚这点后，李纤云也不强求什么非得和东方纤云不同，他只要随心而行就好。

正因如此，李纤云知道，东方纤云和自己一样，会选择哪怕是牺牲自己，也要保下更多的人。李纤云不会给自己留退路，而东方纤云也不会。

而且东方纤云能比他做的更绝。

李纤云停止了回忆，在堕魔崖这些年来，他靠着这些回忆反哺，支撑他在茫茫之中寻找东方纤云的碎魂。他不知道是不是得感谢已经在伏魔大战被斩杀的玖时暮，多亏了他的碎魂钉，那独特的魔气在堕魔崖中竟然没有被时间磨灭，李纤云靠着这点将东方纤云的碎魂一点一点收集。

堕魔崖好冷啊，比那昆仑神山的冰雪还要冷，就连李纤云的三昧天火也难以温暖自身。

他在这阴冷和死寂中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总之，他将东方纤云的二魂六魄找齐了。现在，他只要将东方纤云的魂魄渡出堕魔崖就可以了。

堕魔崖和外界隔着一条巨大的湍流，它不比黄泉险激，但比黄泉致命。无论生人抑或亡魂，渡河只会被慢慢腐蚀掉灵魂，最后成为堕魔崖众多碎魂的一份子。而传说中的鹊桥根本就不存在，不过是众口相传中留给后世的一丝希望。

没关系，李纤云笑了笑，印飞星说的没错，他总是有各种古灵精怪但的确有用的方法。

他念起很久没有再念过的法诀，有些生疏，但还是磕磕绊绊地念出来。光芒在他身上闪了闪，他的身体逐渐透明虚化，而湍流之上慢慢凝出一叶扁舟。

以身化舟，渡魂过河。